石安峪记事 | ||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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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石安峪,两头尖,飞来个老雕阴了天,老婆孩子忙拾掇,老雕飞走晴了天。” 当地流传的这段民谣是对生我养我的小山村的真实写照。 十几年前,村口建了座桥,要立碑,村支书说,你写段碑文吧。 我应允,写道:“……栖临深豀,林壑优美,世称桃源。每逢夏季,山洪瀑溢,水流肆虐,一河横阻村口,连月不衰。村民欲出不得,外人欲进不能,望河兴叹。” 小山村立于峭壁陡崖的山谷里。从老家院子里扔块石头,甩开膀子稍用力就能扔到对面的西山上。 小山村的名字有多种叫法。有叫“单峪”的,因村民大多姓“单”而得名。全村270口人,除一家田姓外其余都姓单。 有叫“山峪”的,这一带地处鲁中山区边缘,方圆百里全是山,而此村更加山高林密,谷深狭仄。 更多的人喜欢叫“闪峪”。“闪”,方言里有“甩下”“丢下”之意。比如,出发时我们一定来叫你,不会把你闪下。关于这个名字的来历,还有一段故事。 日军大举进犯中原,这一带曾是“四县联合办事处”(淄川、博山、沂源、临朐)驻地。日寇铁骑踏遍家乡的沟沟岔岔,惟独闪下该村。当年村里没有公路,只有一条荆棘丛生的羊肠小道,日军根本就不曾想到荒山乱野、陡崖之下还卧藏着个小村庄。在其看来,此处并不是适合人生存的地方。这个小山村也因此躲过了一场劫难。 尽管闭塞贫瘠,但在我眼里,小山村是美丽的。春天看花,夏天捕蝶,秋天摘果,冬天玩雪。 看山,要看“阎王鼻”。 阎王鼻山,像一个高挺直立的大鼻子,立壁千仞,刀劈剑削,鼻梁上有一条山道,一边是悬崖,一边是深渊,如果没有胆量,断然不敢从上面走过。 看水,要看诸葛井。 为什么叫诸葛井,我无从知道。 据考证,家乡一带最早建村当在元朝前后,这与三国的诸葛亮生活的时代相差甚远,当不是诸葛亮勘地舆,观风水而凿。 但此井确也奇绝,井水以上全是整块的花岗岩石,十几米深处,有一天然洞口,是两块巨大岩石间隔而成,形状呈桃核状,洞下有清泉,汩汩冒出,甘冽清甜。 要看树,还得说围绕在村子四周的四个“封山”,即围着村子的四个红叶林。 九月九,看花山。重阳时节,整个村子都被红色浸染了。真真的一幅摇人心旌的画。 寒露过了,黄栌树的叶子已经变红,挺拔的松柏树还是那样苍翠,稀疏的杨树高举着长枝条上鹅掌般的树叶,开始变黄,山坡上草儿已经枯黄,漫山遍野开始洋溢着五颜六色的光彩,这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…… 石安峪红叶曾被山东旅游网评为山东赏红叶6处胜境之一(泰山东佛峪、峨庄石安峪、枣庄抱犊崮、沂源凤凰山、青州仰天山、济南绚秋湖)。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。特殊的地理环境酝酿了淳朴的民俗民风。 在村里,一家人的事就是一村人的事。婚丧嫁娶,红白喜事,一村人聚在一起腾腾火火,其乐融融。 如果谁家的孩子读书有出息了,那简直是全村的荣耀。 近几年,小山村里多了些摄影写生的陌生人,凡是沾点“老”字的都上了画,进了镜头,老房子,老槐树,老碾,老磨,老头,老太太…… 周末回老家,看见老人们坐在老槐树下的石凳上,神态安静祥和自然。长年囿于山中,心灵在岁月里沉寂。外界的任何风风雨雨似乎都与他们无关,习惯了平淡,习惯了寂寞,习惯了与世无争,挪移到画板上、底片上,他们也显得那么平和自然。那一年,看焦波的摄影展《俺爹俺娘》,竟看得热泪盈眶,看着看着,我也想起了俺爹俺娘。 村子渐渐萧条了,村民越来越少了,黄栌树依旧挺拔红艳。黄栌承载了我太多的儿时记忆,尽管那记忆是心酸的,品味起来又有些幸福的味道。有时梦里醒来,会泛起淡淡的忧伤。蓦然发觉,我和村子还有黄栌一样,正在一天天变老。那逝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,我的童年如何安放? (单保伟)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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